封面新聞記者曾業

隨著生態環境不斷改善，中國森林覆蓋率得到顯著提升，已由新中國成立前的8.6%提高到現在的22.96%，森林蓄積量超過175.6億立方米，都市“推窗見綠”與城郊自然環境融合度也在新增。良好的生態環境，為野生動物提供了更多棲息地，繁衍速度較快的野豬，經常“出圈”跑進人類生活區，人猪衝突由此引發。

近年來，全國涉野豬案件頻發，野豬傷人事件也備受關注。今年10月，中國香港歌手李玟的母親外出散步時遭遇野豬襲擊致半身癱瘓，一度成為網絡熱點。近日，封面新聞率先報導四川巴中野豬氾濫成災，話題沖上全國熱搜，僅相關短視頻播放量就超過2.17億次。

四川巴中，優良的生態環境為野豬提供了較好繁衍條件（曾業攝）

11月26日，封面新聞記者通過檢索發現，僅中國裁判文書網已發佈的法律文書，與野豬相關且違反《野生動物保護法》的案件就多達101篇，其中涉刑事案由的共計89篇。相關案件主要發生在2018~2021年，被告人除“情節嚴重”被追究刑事責任，其餘的多與過失致人死亡有關。

河南永城，傷人的野豬被警察擊斃（圖據網絡）

有人捕殺2頭野豬被罰款有人分食2頭野豬被判刑

今年1月29日，福建省三明市寧化警察森林分局警察巡邏時發現，有人販賣野豬肉，遂展開調查。經查：張某因自家蓮田近期常被野豬破壞，故邀汪某幫忙打野豬，1月29日淩晨1時許，兩人手持木棍和繩子，在張某蓮田中獵捕了2頭野豬，並於早上8時許將獵捕的野豬拿到村部附近按30元/斤的價格售賣，總獲非法所得500元。警方依法沒收野豬肉44斤、沒收全部違法所得，並按野豬價格的5倍對2比特違法人每人罰款3450元。

相對上述案件，四川省古藺縣的一起涉野豬捕殺案件，因被告人存在“攜帶槍支狩獵”等情節，量刑更重。

2019年5月30日，四川古藺籍被告人姚某甲、姚某乙、明某某、陳某某、王某某在禁獵期內（四川省每年禁獵期為3~7月），攜帶槍支在古藺縣東新鎮某山林內狩獵，其中姚某甲使用射釘槍獵獲野豬1頭，後幾人將野豬分食。同年6月中旬，五被告人及胡某某（另案處理）在禁獵期內，攜帶槍支在古藺縣東新鎮某山林內狩獵，獵獲野豬1頭，幾人將野豬分食。

2020年3月23日，古藺縣法院公開開庭審理了該案，這是《全國人民代錶大會常務委員會關於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動物交易、革除濫食野生動物陋習、切實保障人民群眾生命健康安全的决定》出臺後，當地公開審理的首起涉野生動物案。因犯非法狩獵罪，四名被告人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八個月至一年一個月不等。

男子驅趕野豬誤殺瀕危動物付出慘痛代價

近段時間，四川廣元旺蒼男子劉德華因養獵狗驅趕野豬誤殺瀕危野生動物的案件，備受關注。為守護地裏的莊稼，劉德華養了3條獵狗用於驅趕野豬。但是，獵狗卻咬死了多只國家二級保護野生動物斑羚。2019年10月21日，劉德華因涉嫌非法獵捕、殺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被旺蒼縣森林警察局取保候審。2020年9月10日，旺蒼縣檢察院向法院提起公訴。

法院審理查明，2016年9月、2017年10月、2018年3月，劉德華所養的獵狗，共計咬死3只斑羚。2010年9月，劉德華在玉米地旁“下套子”套野豬，套住1只斑羚致其死亡。斑羚為國家二級保護野生動物，物種的整體價值為50000元／只。對此，劉德華辯稱，“我不是故意獵捕殺害斑羚，養狗是為了驅趕野豬破壞莊稼，意外捕殺了斑羚。而且，在案發前，我不知道平時喊的‘灰羊子’（即斑羚）是珍貴、瀕危野生動物。”

法院認為，劉德華明知生活的區域經常有野生動物出沒，其中就包括斑羚，按一般人的認知能力，劉德華應當預見到可能套獵斑羚，對危害結果持放任態度，應系間接故意。儘管劉德華不知道狗具體會獵捕到什麼動物，但明知其生活的區域有斑羚存在，有可能遭到其獵狗捕獵，仍放任其獵狗的捕獵行為，系概括的故意。劉德華利用獵套、獵犬捕獵的管道，獵捕國家二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斑羚4只，情節嚴重。

2020年12月16日，經過審理，旺蒼縣人民法院判決劉德華犯非法獵捕、殺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刑四年，並處罰金人民幣2萬元，賠償因犯罪行為所導致的生態資源損失費20萬元。

野豬傷人事件時有發生歌手李玟的母親囙此半身癱瘓

近年來，野豬傷人的情况時有發生，百度搜索“野豬傷人”，可找到約25578條相關結果。封面新聞記者梳理發現，今年，被媒體報導的典型野豬傷人事件尤為集中。3月23日，四川北川一名66歲老人在地裏勞動時遭野豬襲擊身受重傷；5月8日，河北省石家莊發生一起野豬傷人事件，造成2人受傷；2天后，四川理塘一村支書遭野豬襲擊身亡；9月8日，安徽池州石台縣七都鎮發生野豬咬傷村民事件；11月14日，江蘇淮安一頭野豬闖進城區傷人，致一市民腿部骨折……

四川巴中，森林覆蓋率高，生態環境優良，野豬種群數量龐大。為防野豬侵擾，當地村民吳某某於2019年3月購買了一臺智慧莊園守護機（最高電壓8000伏）自衛。吳某某一般在夜間開啟機器，至2019年4月5日案發，吳某某共電死野豬3頭。2020年3月27日，吳某某因犯非法狩獵罪，被巴中市巴州區人民法院判處拘役三個月、緩刑六個月，賠償因本案犯罪行為造成的損失人民幣1500元。

除了大陸地區，野豬傷人現象在中國香港也比較突出。據中國香港特區政府估算，全港郊野地區有超過3300頭野豬棲息。去年，香港漁護署收到1002宗野豬出沒或滋擾的案件報告，較5年前飆升了72%。2011年11月~2021年10月，發生在香港的野豬傷人案件共有36宗，其中30宗都發生在20182021年，近三年平均每年都有10宗。今年10月，香港明星李玟的母親在住宅附近散步時遭到野豬襲擊，導致多處骨折、右半身癱瘓，曾受到廣泛關注。

為應對日益嚴重的野豬滋擾和傷人問題，香港特區政府漁農自然護理署11月12日宣佈，會定期捕捉在香港市區出沒的野豬並把捕獲的野豬進行“人道毀滅”。然而，這一舉措卻引來了部分香港動物保護組織的不滿。一家名為“香港野豬關注組”的民間組織在網絡發起連署，要求香港漁護署撤回野豬“捕滅令”，稱野豬不會主動襲擊人，還將野豬歸為“人猪衝突的受害者”，指責漁護署“漠視野豬的生存權利”。

多人被電網“誤殺”有人命喪自己設定的電網

隨著野豬不斷“出圈”損害普通群眾的利益，“人猪衝突”愈演愈烈，私自捕殺野豬的違法案件數量，近年來呈現上升趨勢。封面新聞記者梳理發現，不少涉野豬捕殺的刑事案件，均造成了過失致人死亡的嚴重後果。2020年4月、2021年5月，四川省萬源市人民法院，相繼審理了兩起因捕殺野豬誤殺附近村民的案件，共計6人被追究刑事責任，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二個月至三年六個月不等。

2020年8月10日，貴州省桐梓縣人民法院也審理了一起類似案件。2019年11月24日，當地村民羅某鋪設電網捕殺野豬，當天傍晚，在電網經過的小路上發現被害人張某已被電擊死亡。案發後，羅某將死者遺體拋下高坎，偽造張某摔死的現場。親屬懷疑張某的死因，遂報警。經貴州通鑒司法鑒定所鑒定，被害人張某系生前被電擊死亡。最終，羅某因犯過失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四年。

類似的使用電網捕殺野豬“誤殺”人類的案例，在廣西、甘肅、陝西、遼寧、四川等地都有。受害人不僅有無辜的路人和村民，也有測繪公司員工，甚至還有參與了佈置電網又將自己電死的“肇事者”。

2018年7月3日，廣西全州，四比特村民合夥使用高壓電設備捕殺野豬，致使前去水井邊尋羊的村民唐某被電擊當場死亡；2019年7月18日傍晚，甘肅省某測繪公司工作人員馬某，在靈台縣龍門鄉英武村開展土地資源調查時，不慎觸碰到當地村民捕殺野豬設定的電網，經搶救無效死亡；2018年7月31日，陝西省平利縣男子吳某接通“夥伴”張某家的電源，利用高壓電機的方法捕殺野豬。當晚，張某上山撿拾被電死的野豬時，不慎觸電身亡。

新聞延伸：國家林草局正在開展野豬種群調控

針對野豬氾濫成災問題，國家林草局曾在10月8日通過公開信箱回復網友稱，國家林草局積極採取系列措施，多方尋求解决野豬致害問題，切實維護群眾利益。一是研究提出有關建議得到立法機構採納，並在2016年修訂的《野生動物保護法》中予以明確，有關地方人民政府應當採取措施，預防、控制野生動物可能造成的危害，保障人畜安全和農業、林業生產。二是原國家林業局於2017年專門下發《關於切實强化調控野猪種群和防控其危害的通知》（林護髮〔2017〕40號），指導各地調查評估野豬危害，依法有組織開展獵捕調控活動。三是明確由有關省級首長部門依法下達野豬獵捕量限額，由縣級人民政府野生動物保護首長部門核發狩獵證，對局部區域的野豬實施種群調控。

四川省通江縣為驅趕野豬組建的隊伍（四川通江縣野保中心供圖）

2021年以來，國家林草局會同相關部委對全國野豬等野生動物致害問題開展了全面摸底調查，在江西等14省開展防控野豬危害綜合試點工作，專門下發關於進一步做好野豬危害防控工作通知，並印發防控野豬危害技術要點，要求各地調查評估野豬危害，有組織開展獵捕調控活動，加强隔離防控措施研究，探索開展野生動物致害綜合保險業務，鼓勵相關地方政府利用保險市場，防範和分散因野生動物造成損失的風險。

職能部門對合法捕殺的野豬進行消殺掩埋（四川通江縣野保中心供圖）

下一步，國家林草局將繼續完善法規制度，進一步壓實野豬等野生動物危害防控責任，完善野生動物危害防控機制，推動形成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局面。